写文好难我不会写文了

[药许]四时(九)

本章极其无聊。下章要用力给自己发糖。

这样也能写三千,我简直=L=


其九 叶落

 

四悔斋门前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掉落下来的时候,药不然终于登上了返程的火车。

 

车上人很多,他从南腔北调之中提着包一路挤过去,寻找着车票上表明的床铺号。

时间并不算很晚,但是对于这个已经把秋分远远甩在身后,正一路向冬至狂奔着的北半球城市来说,这正应是明月高悬的时刻。然而列车还稳稳当当地停泊在站台内,玻璃窗黑漆漆的。

药不然找到了他的床位,他为了省事买的下铺,抬手把包直接丢到架子上后就直接半躺下来。

 

车厢里越发喧杂起来,更多的人开始涌进来。药不然的对床和上铺都到了,彼此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搬行李的声响一直咣当咣当地,各路不知名的口音前呼后应,吵得药不然无比心烦。火车居然还要十分钟才开。

他略微有些地焦躁地看了看窗外,觉得自己的心大概早在两周前就已经抛下了他这个人,风驰电掣地先行杀回琉璃厂去了。还好他终于要回去了,药不然心想,洛阳店里的那个伙计应该很庆幸不用再看见他了。

 

小伙计确实很庆幸。这个时间他正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想起这两周苦不堪言的工作生活,不禁感叹起好日子终于要回来了。

那时正值秋冬交接之际,北京又刮起了大风,四悔斋门口高悬的电线摇晃得厉害,平日里上面蹲着的麻雀早不知跑到哪去了。室内供了暖,干燥温热的空气烘得人恹恹欲睡。许愿店里的伙计就在这样一个没有客人的上午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他那近来心情颇好的老板并没有叫醒他。

而几百公里以外的洛阳,一家属于药家产业的古玩铺子里,小伙计却几乎愁秃了头。月初药不然被总号派过来,平时就驻扎在他店里,隔三差五会有些看着来头不小的人来找他谈事情,空闲了他或者出去转转或者就呆在铺子里。这人及其健谈,以前一个人看铺子总觉得怪无聊的,但跟药不然聊聊天扯扯皮,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偶尔遇上难缠的客人,他也会显露几分作为五脉传人的真本事。所以在最初的时候,小伙计还是很喜欢这位没什么架子的大少爷的。

然而没过几天这位爷却突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出门的时间明显变短了不说,一回到店里就一个人陷入沉思,时而脸上浮现出傻笑,时而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愁眉苦脸。

伙计倒是不介意他闷声不响,只是这症状来得太突然,有点吓人。

 

药不然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注意到了可能也没有余裕去管。

自打那天亢奋了一整夜之后,他就陷入了极度摇摆不定的情绪中。一会儿觉得快要被兴奋感淹没了,只要想起来嘴角就忍不住要往上翘,一会儿又觉得焦虑,生怕许愿自己一个人琢磨着便改了主意。一个上午情绪能变换七八种,再一一如实反映到他脸上,也难怪一旁的伙计看得心惊肉跳了。这变来变去的情绪虽闹心,倒也有种独一无二的甜蜜;而它们纷纷乱乱地闹一场,最终留在药不然心里的却都是相同的四个字——快点回去。

 

凡事讲究趁热打铁,大抵谈恋爱也不例外。药不然认为如果眼下自己人在北京,就整天没皮没脸地赖在四悔斋里,缠着许愿聊聊天,时不时撩拨一下,这会儿说不定早把人拿下了。可现实是他们之间偏偏隔着千山万水,只靠着两部电话相连。听得到声音看不到脸,每日——是的,药不然强行把通话频率改成一天一次了——的交流对于要不然来说起到的慰藉作用大打折扣。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整个人都快被汹涌的思念淹没了。

偏偏许愿好像全不在意,电话里总是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痛不痒的。药不然甚至能听出他在自己偶尔不小心流露出一点焦躁的时候强忍着的笑意,心里觉得这人也真是可恶极了。

 

他不想显得软弱,即使已经被看穿没那么游刃有余了,也得尽力把狂躁的情绪往心里压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这天他才一入睡便做起梦来。

梦里的场景变换得很快,又都有些熟悉。天色已经很晚,路灯并不太亮。四周的空气又潮又热,这是一个南方的夏夜。

但这场景又十分古怪,明明是深夜时分,他的身边却熙熙攘攘地走过很多行人,用他听不懂的方言飞快地交谈着。他环顾左右,眼见之处的房子又是清一色的老北京风格。他觉得闷热得受不了,身后还偏偏有个老太太一个劲地问他:“小伙子,要吃烘山芋伐?”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独自站在一道空荡荡的走廊里。大理石的地面在这个潮热的夏夜里也似乎冒着丝丝寒气,明亮的白炽灯把干净的墙壁照得一片惨淡。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黑漆漆的,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走廊两侧都有一扇扇的门。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扇门上写着209。

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睡在里面。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BP机,抽出一张纸潦草地写了一句话,把它们一起放在了门口。

然后他在宾馆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坐了下来,独自抽完了一根烟。

 

后来他给许愿讲到这一段的时候遭到了后者无情的嘲笑:“你当你在拍电影吗。”

“我那天早晨开门肯定闻到烟味了……服务员居然没把你轰出去。”

药不然笑了笑,知道许愿是在打趣他,试图缓和气氛。因为现实中那天夜里他把东西放在许愿的房间门口后就直接离开了,一分钟也没有多留。

 

车门终于被合上,火车晃了两晃,缓缓地开动起来。

等到远远地离开了站台之后,列车似乎稍微转了转前进的方向,月光终于洒进了窗子。但此时车厢里的灯还大亮着,强势地将柔弱的月光吞并在自己僵硬而没有温度的光芒中,药不然只好透过玻璃一瞬不瞬地盯着夜空中那枚银色的圆盘看。月亮也回望着他,像一只温和的眼睛,传达着他看不懂的信息。

这同一个月亮也曾见证过他心动,醉酒,告白,离别前的不舍,得到回应后的狂喜……现在也必定正温柔地凝视着千里之外他正想着的人。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这么一想,药不然几乎有些激动起来。

 

有一天中午他因为实在太困,竟趴在店里的柜台上睡着了。不仅睡得很沉,还做起了梦。

那回做的难得不是个噩梦,回味起来甚至还颇不错。他梦到自己住在一个别致的小四合院里,很像是许愿第一次和五脉的长辈们吃饭的那一个。阳光很和煦地洒在院子里,院外的槐树枝伸进墙来,微风一吹香气便弥散开来。院里摆着两把藤椅,一张八仙桌,桌上还有一只茶壶和两盏茶碗,明明白白地昭示这里着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主人的存在。不知怎的梦里他突然就觉得很满足

药不然环顾四周,看见院子里还有一口不小的鱼缸。接着他发现自己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有两尾三花的锦鲤。他走到缸前把鱼直接倒进去,然后再低头一看,那两条锦鲤到了缸里竟双双变成了鲫鱼。药不然看着它们欢实地游来游去,啧啧称奇,心想真不愧是许愿买回来的缸啊。

正在这时院门那里传来一阵响动。响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变成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梦中的药不然忽然感到一阵愉快的情绪涌上心头。一串钥匙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他露出笑容,迈步走向大门。

 

就在这时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高跟鞋撞击着地面,哒哒地走了过来。

药不然猛然一惊,从自己的胳膊上抬起头来,膝盖重重地磕在了柜台上。小伙计和刚走进店里的女顾客回过头来,两人都表情惊讶地看着脸上硌出一道红红的印子,一双眼睛充满不甘的他。

现实里隔着千山万水也就罢了,居然连梦里——好的坏的都算上,也见不到一面。

 

当天晚上药不然也厚着脸皮把这个梦讲给了许愿听,后者却对藤椅茶碗之类只字不提,只细细地给他讲述了一番鲫鱼的观赏之趣,语气里充满了避重就轻。

很明显许愿现在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还在尝试。意识到这一点让药不然又有些不安和不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满怀着的思念,和对方温和却淡然的态度,就几乎生出一点近乡情怯来。

列车平稳地向前奔驰着,车厢里的灯终于熄灭了。他叹了口气,动了动脑袋,又盯着窗外的月亮看了起来。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他看了一会儿,自我开解地想,对方越是谨慎,说明心里越是认真。

然后他翻了个身,也没去深想这好像很有道理的自我安慰自己到底信了几分,便在列车有节奏的摇摆中闭上了眼睛。

 

月光冷冷清清地洒在他的枕头上,洒在火车的车顶上,洒在整片平原大地上。在这样的月光里,逐渐安静下来的列车正蜿蜒迂回地向前行驶着,带着某些几乎无法言喻的思念之情,一路北上而去。


TBC

评论(18)
热度(214)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芝士焗龙虾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