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好难我不会写文了

[药许]北风行(九)

(九) 
 
柳成绦在黑暗中醒来。他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摸了摸屁股底下的椅子,发现非常熟悉。 
这是他家。 
 
他甩了甩头,正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忽听一阵悉悉索索。柳成绦回过头,就发现药不然的轮廓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手机,LED灯刺眼的光直直地晃着他的眼。 
药不然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恶。“小白你可终于醒了,”他似乎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里面的幸灾乐祸可一点都没少。“你这地方不错,冬暖夏凉,就是没窗户——看来多少年你也改不了打洞的习性啊。” 
柳成绦明白自己这是被鸠占鹊巢了。他愤怒地咬着牙:”药不然……” 
“嘘,”药不然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冲他竖起一根手指,”旁边那屋还睡着一个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柳成绦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借你地方睡一宿啊,”药不然两手一摊,”小白,好歹也算老同事了,你不至于这点忙都不帮吧?” 
“借宿让主人睡前厅?” 
“我们累嘛。”药不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柳成绦揪住药不然的领子把他拽进屋子,一脚踢上门。而药不然的反应却比柳成绦更快。在被对方猛地撞到墙上的同时,他伸出左腿,脚尖堪堪勾住了眼看就要撞上的门。 
“小白,”药不然眯起双眼,”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不要吵醒许愿?” 
柳成绦一张秀气的脸都扭曲了,“少扯淡,你给老子说实话,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药不然挑起一根眉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把快要合上的门又送回了大开的位置,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两个大男人,半夜拉拉扯扯还关门,像什么话。” 
他歪着脖子看了看柳成绦的脸色,像是终于确认自己快把对方气死了一般,好整以暇地顺势靠在了墙上。 
”早知道你这家伙贼。哥们儿不跟你打哑谜,你也别跟我藏着掖着。我知道这山上不对劲,也知道你小子肯定知道点啥——否则你会心甘情愿这么窝窝囊囊畏首畏尾地在半山腰都不到的地方打洞住着?” 
柳成绦攥着他领子的手倏然松了。 
药不然整了整衣服,盯着对方掩饰不住不安的双眼。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我也不逼你现在就都说出来。明天一早,收拾好你藏着的武器和药——伤药毒药都算——跟着哥们儿上山。” 
 
柳成绦独自在黑暗中站着,攥紧了拳头。药不然悠哉悠哉地绕过他回到了卧室,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柳成绦站了半晌,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躲不过去。他低咒了一句,坐回到椅子上蜷起了腿。他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冲着紧闭的卧室门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个大男人,大半夜的独处一室还关门,就不嫌不像话了? 
 
许愿躺在床上,听着身后房门被十分小心地关上。药不然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好像生怕吵到他似的。 
许愿不知怎的,就突然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药不然,”他低声开了口,却还是吓了药不然一跳,”你过来吧,我往边上挪一点。” 
药不然拧亮了手边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台灯的线路好像有点接触不良,不时滋滋作响。 
“大许你还没睡啊?”他笑道,”你放心吧,有哥们儿在呢,柳成绦那小子不敢造次。” 
许愿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药不然。他脸上的神色有点疲惫,甚至挂着一点黑眼圈,而药不然在他淡淡的眼神之下,脸上的笑却渐渐有点挂不住了。 
“许愿……” 
“你外套都没脱,”许愿冲他扬了扬下巴,”这儿这么热,你是要捂痱子?” 
药不然愣了一下,但许愿却好像没打算听他的回答。 
“还是说,你怕我看清楚你袖子里那把匕首?” 
 
药不然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了他的匕首轻轻放在台灯下面,顺手脱了外套搭在一边。即使隔着几米远,许愿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匕首上熟悉的纹章。 
“大许,”药不然弯下腰,两肘支在双膝上,用手搓了搓脸,疲态尽显,”这匕首我的确没卖。你要还是觉得哥们儿图谋不轨,或者又骗你,那我……我也……” 
他把脸埋进了手里,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了。锋利的匕首在灯下静静地泛着光,许愿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必……” 
 
“我相信你说的。”许愿垂下眼睛,他觉得或许是夜深了自己不太清醒,大脑管不住舌头,”之前对你态度不太好,不是故意的……不对,其实就是故意的。”他皱了皱眉头。 
药不然抬起脸,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再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以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可你偏要在我眼前晃,”许愿瞪了他一眼,”我一看到你的脸就想揍一拳。” 
药不然苦笑了一下,”不在你眼前晃还能怎么办?真像你说的从此江湖不见吗?我接受不了。”他摇了摇头,”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别说揍一拳了,就是吊起来让你打哥们儿都没二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我也不求你信我,只是……只是……” 
他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一样,踌躇了半天,却连一个能够表达自己心情的词都找不到。许愿瞧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忽也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抿了抿嘴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再没了话。屋子里只有台灯还在发出滋滋的响动,闪烁个不停。 
半晌,药不然直起了腰,”时间不早了,大许你快睡吧。我就在这凑合一下就行,咱俩挤着肯定谁也睡不好。” 
许愿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依言躺了下去。药不然熄灭了灯,许愿仰面躺着,还没有适应黑暗的双眼连天花板都看不到,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能够看见黑夜中药不然一张寂寞的脸。 
“晚安。” 
 
山中的清晨一片静谧。大雪下了一夜便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不一会儿金光乍泄,朝霞飞红。 
柳成绦却无心去欣赏这日出的景色。他坐在石头上百无聊赖地踢着雪,心里第一万次将药不然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一抬头却正看见对方向他走了过来。 
药不然看见他便点了点头,好像十分满意,”早啊小白,你很自觉嘛。” 
柳成绦懒得理他,回过头去看他身后的许愿,不客气道,”现在的钟山不比五百年前,就算你白字门名义上是这一方的镇守者,以你现在的能力也难说会不会拖后腿。” 
“哎我说小白——”药不然习惯性地开了口,而后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许愿,正碰上许愿也看向他的目光。 
柳成绦有点意外地看着突然哑了声的药不然,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几转,敏感地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你们……”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许愿便一转身向上山的方向走去。药不然一把拽过柳成绦的领子,拖着他追了上去。 
 
随着他们离半山腰越来越近,路途不复之前那般顺畅,时不时遇到些修行中的小精怪跳出来碍事。无论是药不然还是柳成绦对付这些小妖都绰绰有余,然而许愿却没法完全放下心。这一路遇到的妖类虽然修为不足,性情却一个比一个暴戾,倘若他日成了气候,必是大凶之类。看来柳成绦说的没错,这五百年间不知发生了什么,钟山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风餐露宿了整整两天,许愿越发心事重重,而萦绕在他和药不然之间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尴尬也一直没能散去。 
天色已晚,头顶上一片繁星闪烁。他对面柳成绦正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而另一边药不然终于把生火这件事练得得心应手了。他站起身来,说趁大家休息前再去周围转一圈,看看是否安全。许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冲着火堆点了点头。 
 
药不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愿一抬头,正看见柳成绦幸灾乐祸地瞧着自己。 
“你们俩就这么打了两天哑谜了,”他懒洋洋地伸了伸腿,”什么事这么见不得人啊?” 
“住在地洞里的人还有资格说别人见不得人吗?”许愿拨了拨火堆,淡淡地反唇相讥。 
“呸。”柳成绦显然觉得话不投机,忿忿地翻了个白眼。 
这两天相处下来,许愿发现柳成绦这个人虽然颇为招人讨厌,却好像并没在算计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药不然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他,他似乎真的与他们达成了一致的目标。许愿看着他飞快地吃完一根鸡腿,忽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少时的药不然。 
 
许愿的心思飘走了一时半刻。当他说到柳成绦住在地洞里的时候,便不由想起前一天柳成绦和药不然斗嘴的时候,前者嘲笑后者当年总是从自己房间里的地道里溜出去跟他们碰头,天亮前又不得不赶回去。许愿那时才知道药不然房间里的地道是怎么来的,可他仍然不知道爆炸那天的夜里药不然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许愿心不在焉地盯着火堆有些犯困。他一抬眼看到药不然走了过来,心道终于可以休息了,却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下一刻,他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却让人本能地觉得觉得反常的响动,冷风猛地将火堆吹灭了大半。 
对面柳成绦和药不然的脸色齐齐一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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